何將軍用手捂著嘴，血液從她的指縫裏漏了出來，染紅了她的衣角。

二當家在也顧不得那些規矩了，猛地上前拉扯下何將軍的手，看著何將軍手心裏殘留的血液，怒得大聲的責問道；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

這一聲吼，將何將軍喊得虎軀一震，她呆呆的看著二當家眨了眨眼睛。從認識到現在，何將軍從未見二當家這麽生氣過。而且這人一直很維護尊敬她，平時說話都不敢加重語氣，現在這樣怒目的質問，簡直是千年難得一見。

也不知道為什麽，被他這麽一吼，何將軍倒是有些心虛了。她尷尬的將手往衣服上蹭了蹭，小聲辯解道：“沒事，只是中毒了罷了。”

“中毒？中的什麽毒？什麽時候中的毒？”

二當家的聲音如同炮竹一樣連環問出，兇惡的眼神逼視著何將軍，那意思很明顯，不問出答案他絕對不罷休。

見這次不能蒙混過關了，何將軍咽了一口嘴裏的血腥味，才淡淡的說道；“很早以前的事情了，現在說這些做什麽。”說完，可憐巴巴的看著二當家，“我想喝水。”

二當家真的是被她氣得沒脾氣了，想罵她又罵不出口，憋了半天只能將怒氣憋在胸中，生生把自己憋得快爆炸了，還什麽都不能做。

倒了杯熱水過來，二當家憤怒的將茶杯塞進何將軍的手裏，死死的盯著何將軍將茶水慢慢喝完後，才咬牙切齒的問道；“這毒誓誰下的，有解藥沒有？”

將茶杯放在旁邊的桌子上，何將軍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後，才說道；“不清楚。”

“你連自己什麽時候中的毒都不清楚嗎？”二當家明顯不相信。以何將軍的能力，咱們可能不知道自己被人下毒了？說不清楚，這話是用來騙鬼的吧。

何將軍這個人若是不想說，就是撬開她的嘴，也一個字問不出來。這次也一樣，不管二當家怎麽用眼神施壓，何將軍就是不看他，實在躲不過了就拿書遮著臉，不看他，氣得一直脾氣很好的二當家當場就砸了喝水的杯子。

慢慢的將臉上的書拿下來，小眼睛看著二當家，何將軍調笑的說道；“生這麽大的氣幹什麽，你看，你將我屋裏的小姑娘都嚇壞了。”

說著，何將軍朝著角落處瑟瑟發抖的宮女們看了過去。

何將軍這是示意二當家的，這裏是皇宮，四處可能藏著別人的耳目，做事要小心些。

看了何將軍一眼，二當家將外放的脾氣又生生的憋了回去。他是真的生氣了，生何將軍的氣，對他隱瞞了那麽多的事情，更生自己的氣，怎麽發現得這麽晚。現在回想起來，很長一段時間以來，何將軍的體力和精神明顯在變弱，以前從來都不睡午覺的，每天精神抖索，而從去年開始，她有時候正聽著匯報呢，人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。以前二當家都以為是因為太累了，現在想想才知道是因為中毒了。

知道在何將軍這裏問不出什麽來，二當家也不再糾纏了，直接跑到太醫院，將信得過的太醫擰了過來，提溜到何將軍的面前，黑著臉命令道；“給我好好的看看，皇後的身體到底怎麽樣了。”

太醫真的是被二當家一路提著過來的，被二當家身上的殺氣沖得軟了骨頭，站在何將軍的身邊，腿一直在打顫著。

虛瞄了太醫一眼，何將軍無奈的搖頭，招手將人趕了出去，一邊對二當家說道；“你何必為難他們，你想知道什麽，我告訴你就是了。”

當何將軍真的認真起來，二當家還是很在尊重她的。找了條凳子，二當家就坐在何將軍的對面，正襟危坐，一副要認真聽何將軍解釋的樣子，像何將軍表明，不可再糊弄他。

見他如此，何將軍又忍不住嘆氣，看著二當家慢悠悠的道；“冷澈，你什麽都好，就是太認真。太講究道義，太重承諾。但是你要知道，其實這個世界上，除了你愛的人，沒有人值得你用生命去守護……”

“所以你想說什麽”，二當家冷冷的打斷了何將軍的話，“你是想趕我走，對嗎？還是說，你的身體……不行了？”

說道最後幾個字，想到某種可能，二當家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。

“嗯，你猜的不錯，我的身體估計不行了”，何將軍慘淡的笑了笑，又像是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似的，接著說道；“我可能真的要死了，若是我死了，我希望你能離開帝都。你的性格，不適合在京城的圈子裏混。”

“你在害怕什麽？害怕我會步入你的後塵？”二當家冷笑了一聲，然後道；“即使你不說，我也知道這毒誓誰下的。自古以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，是誰幹的，不一目了然嗎？我當初就說他是個白眼狼，你還偏偏不信。”

說著說著，二當家就氣得渾身打顫。他明明知道仇人是誰，卻又毫無辦法。他不是不能報仇，不是沒有能力殺那個人，他只是心裏比誰都明白，若是殺了那個人，這麽多年的努力，就都白費了。而何將軍所做的事情，也是白做了。這，不值得。“

“他不是有意的，你別怪他”，何將軍嘆息了一聲，繼續道；“你最後聽我一句，走吧。我將你捆在身邊這麽多年，已經足夠了，你走吧。”

“你就這麽希望我走？”二當家猛地站了起來，瞪著何將軍低聲恨恨的道；“你既然這麽希望我走，那我如你的願好了，我現在就走。”

說完這句，二當家就朝外大步走去。走到大門口的時候，他朝身後看了一眼。一層一層疊起的簾子，遮住了他的視線。他看不到那個他想看到的人，即使看不到，他卻知道，此刻這個人的臉上，一定掛著釋然的笑容。

何將軍懂二當家，二當家又何嘗不懂何將軍。他若是不走，只怕何將軍回一直不得安心。他走了，他去給她找大夫，去給她找名醫，這樣，兩個人都安心，對大家都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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